缉捕太子妃
最近皇城中传出一桩惊天消息，闻名江湖的江洋大盗自从十年前宣布金盆洗手后退隐江湖后，再度现身，并且成功得手，将皇帝御赐给太尉府的云纹底花纹琉璃盏偷走。
一时间搅得百姓人人自危，入夜后门窗紧闭，遇见熟人都不敢打招呼，生怕说漏什么，惹祸上身。
莫贤偏不信邪，泱泱大国，岂能容忍这等恶名昭彰的歹人横行。
身为一个集正义感于一身的捕快，他毕生的梦想就是能惩恶扬善，剿灭天下所有为非作歹之人。
这恶贼十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，这次重出江湖，必然要让他知道邪不胜正的道理。
三更天后，他经过西街小巷，四周悄然无声，时不时传来几声细碎的猫叫。
同行的弟兄都已经困到直打哈欠，回过头看莫贤仍是一副神采奕奕，着实佩服他的执着。
“你就这么想要抓那个什么江洋大盗吗？”
莫贤用余光看他，正色道：“此人一日不抓到，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。”
“那你拿什么抓？”弟兄瞧着他那身无二两肉的小身板，不走心地发出一声叹感：“十年前都没人抓得到，你就觉得自己能行？”
“我肯定行！”莫贤非常自信，举起手中的刀，下颚微仰，“只要我抓到他，我就能向我爹证明我并不是百无一用。”
那样的话，他就不用成日被他爹催着成亲娶媳妇考功名。
弟兄扶额。
衙门众人皆知莫贤的家世背景，亲爹是当朝太傅，亲娘是皇后妹妹，妥妥的富二代，偏偏嫌富爱贫，天天念叨要抓贼。
忽闻一阵脚步声从房顶传来，打断他们的对话。
莫贤闻声看去，只见一黑影从眼前飞走，动作迅速敏捷，绝非等闲之辈。
弟兄起先还精神不济，当即就清醒过来，扭过头一看，莫贤已经拔出刀，爬上身边百姓家屋顶，一路追着黑影而去。
“莫贤你回来！”
莫贤充耳不闻，一边追还一边冲弟兄喊道：“你回去叫人，我去拦住他！”随后就跑得看不到人影。
真是好大的胆子，方才走过的巷口后面就是礼部侍郎的府邸，最近他刚得到一尊玉石雕漆的观音像，城中百姓皆知还不过三日。就有人蠢蠢欲动，太猖狂了。
莫贤在后穷追不舍，放声大喝让那黑影停下，“站住！你逃不掉的！”
黑影闻声不慌不忙地回头，只见来人身着衙门的官服，并不太当一回事，步伐加快从房顶上跳下，转身钻进右手边的小巷。
莫贤定睛看去，刹住脚步。
他知道这条路只有一条单行道，直通皇宫西门。
好小子，居然还敢自投罗网。
他神色一俱，转头朝着近路直往皇宫追去。
小巷曲折多弯，黑影绕着弯中发现身后紧追多人不见身影，并未多想。
在看见宫门时露出轻蔑的浅笑，骤然脸色一沉。
“看你往哪里跑！”
长刀从天而降挡在路中间，莫贤迎风而立，从房檐上翻身跳下，拔出刀来直逼黑影而去。
黑影侧身闪过，皱起眉头，黑面罩下的嘴唇颤动，闷声问道：“兄台这是何意？”
“少说废话！”
莫贤出刀速度极快，每一招都将黑影逼得步步后退，一种势必要将对方拿下的气魄。
见状，黑影倍感疑惑，这个捕快怎么像是自己有仇。
黑影无意纠缠，在刀锋即将在他手臂上划过时，他顺势避开，伸手捉住莫贤手腕，两指发力摁在莫贤手腕的穴道上，逼他松手。
刀从手中脱落掉地，黑影飞快一脚踢远。
没有武器，莫贤依旧不甘示弱，抬腿冲对方面门踢去，半点不带犹豫。
黑影懵住，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生猛的捕快，突然感觉到有意思。
松开钳制的手腕，转而去捉他的脚踝。
“嗯……”
那声喘息娇而不媚，黑影和莫贤同时愣神。
这是莫贤的弱点，打小谁碰他这里，他都会感觉痒而发出喘息，忍耐都有没用。
方才一时情急想要脱身，却不料自己暴露弱点。
黑影轻笑，“想不到兄台声音如此动听。”
“你闭嘴！”莫贤臊红了脸，挥出拳头泄愤般砸向黑影。
倒是小瞧了小捕快的身手，连过数招居然还有力气攻击。
黑影无意与他纠缠，趁其不备，反手一记劈中莫贤后颈。
眼前一黑，莫贤笔直朝前倒去，被黑影伸手抱住腰肢才没有摔倒。
顾琰将面罩取下，露出原本的容貌。
他将莫贤打横抱起，盯着那张熟睡的脸看了许久，轻笑一声。
样貌倒是乖巧懂事，可惜脾气太暴躁，下手更是凶狠，要不是自己技高一筹，还真不一定能制服。
顾琰径自朝宫门走去，守在你外头的侍卫瞧见是他都肃然起敬，恭敬行礼道：“太子殿下安。”
顾琰无心应付，将人转到侍卫手中，有些不舍得又看了莫贤几眼，低声交代道：“不可将今夜瞧见本宫的事传出去。”
话音稍顿，顾琰嘴角上扬，吩咐道：“将这人送到衙门后，就说他抓贼过程不小心让贼跑了，从房顶上摔下磕到头，你们发现后就给他送回去了，其余一个字都不准提。”
侍卫面面相觑，还是依照吩咐，将莫贤安全送回府衙。
得知莫贤不顾自身安危去追不明身份的飞贼，差点没把太傅气到中风，被惩罚跪在祠堂反省思过，什么时候想通了才放他出门。
莫夫人心疼儿子，做好吃食送到祠堂，见到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到儿子，眼眶里的泪水就止不住的流。
“儿啊，你就和你爹乖乖认个错，也少受点罪。”
“我没错。”
莫贤不认为自己有错，自然不会轻易承认。
被送回衙门后醒来，他便一直在回忆昏倒前的事，惦记着如果再遇到那个黑衣人，一定要狠狠将对方打一顿，然后再打昏，这样才能消除自己心头之恨。
眼见是劝不住，父子俩都是倔脾气不听劝，莫夫人在祠堂陪着儿子聊天。
“你年纪不小，不要总想着这些，也该娶个媳妇成亲了……”
“娘！”莫贤打断道：“我不想成亲，你和我爹就死了这条心吧！”
莫夫人有些着急上头，连声叹气，“娘是为你好。”
“您要是真为我好，就放我出去。”
“你想都不要想！”
莫太傅回府后听说夫人在祠堂，想着肯定是心软来劝说莫贤听话，刚走到门前就听见莫贤没有半分悔意，气急吼道：“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浑小子！”
莫贤转回头，连眼神都不给莫太傅留一个。
莫夫人心疼着让太傅消消气，“贤儿说话没分寸，你莫要冲动。”
一边说着，一边将莫太傅推出门，临走前还和莫贤保证会安抚他爹，尽快将他放出来。
等关上祠堂大门，莫太傅气不打一出来，语气埋怨道：“你瞧瞧都把他惯成什么样了！”
“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。”莫夫人理直气壮，内心也确实糟心，连忙转移话题，“今早太子找你进宫，可是有什么急事？”
莫太傅道：“因为传说有江洋大盗在皇城流窜，好几户大人家中都被闯入过，太子担忧放任下去，必然会造成百姓恐慌，就找我去出主意。”
“又是江洋大盗？”莫夫人皱起眉，莫贤昨夜刚和小偷交手出事，现在连太子都惊动了，真是非常猖狂。
莫太傅叹气，“太子爱民如子，想要尽快抓住盗贼，打算以身试法，设计引诱贼人上钩，不过……”
话音戛然而止，莫夫人着急推了太傅一把，“不过什么快说！”
莫太傅犹豫片刻后道：“太子听说贤儿与贼人有过接触，想让贤儿帮忙，一起抓贼。”
“让贤儿去？”莫夫人听完和当时莫太傅听完主意后露出相同吃惊道表情，不过回过神后，觉得这个主意可行，“那就让贤儿去！”
“夫人是气糊涂了？”莫太傅一脸惊恐。
莫夫人非常清醒，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，“老爷您想，若是能帮到太子将贼人抓住，既完成了贤儿的梦想，又帮着太子做事，还说不定能和太子打好关系，一举三得，为什么还要反对？”
莫太傅还是有几分担忧，“只是……”
“我去！”
身后祠堂大门被一脚踹开，莫贤早已偷听的不耐烦，兴奋冲上前抓住他爹的胳膊，“爹，您让我去见太子，只要抓到那贼人，我一定好好回来和您认错，到时候您要这么罚我都可以。”
最终拗不过母子俩的哀求，莫太傅次日便领着莫贤去到宫中面见太子。
顾琰闲来无事躺在软榻上晒太阳，刚合上眼准备小憩，掌事太监跑来传话说太傅求见。
迷迷糊糊的意识当即清醒，翻身坐起，欢喜着让掌事太监去请人进来。
莫贤是第一次进宫，对周围的一切都格外好奇。
以前就他父亲拿太子给自己做榜样，说太子勤勉好学，天资聪颖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。
但走进太子宫，留个莫贤的第一印象是骄奢淫逸，铺张浪费。
连门前的阶梯都是金子铺成的，这么大手大脚，被贼惦记也是活该。
“见过太子。”
从屏风后走出一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，笑起来很是有亲和力，样貌也是生的极好，莫贤一时有些看呆，被太傅拽了几下，才回过神连忙跪下问安。
顾琰双手扶起太傅，“太傅此番进宫，可是想通了？”
太傅回道：“臣回家后有仔细想过，若能尽早擒获贼人，还百姓安居乐业，那自然是什么方法都要尝试。”
莫贤闻言暗暗冷笑，没想到他爹在家严厉得很，在外人面前却又是另一副面孔，说话都格外温柔随和。
“太傅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！”顾琰笑了笑，转而看向太傅身后有些走神的莫贤，眼睛微微眯着，问道：“这位就是太傅家的公子？”
突然被点名，莫贤连忙行礼，“太子好，我叫莫贤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莫贤疑惑，“殿下从何得知？”
自然是那日回宫后他派手下的太监去衙门打听知道的。
顾琰温声道：“太傅时常会提起，自然记住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莫贤没有过多怀疑。
果然样貌乖巧懂事，还很好骗，和那晚上凶神恶煞的要砍自己的模样截然不同。
莫太傅临走前对着莫贤还千叮万嘱，让他一定要护好太子周全。
虽然脾气急躁，但自家儿子的身手还是值得认同的。
莫贤敷衍应付着，一边将他爹送走，等人离开后，他恨不得跳起来原地放飞自我，终于摆脱唠叨啰嗦的父亲。
“太傅不在你很开心？”
顾琰在后头看着他手舞足蹈，一猜便知他在家肯定没少被莫太傅念叨。
莫贤回过头，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任务，立刻收敛好情绪，正色道：“太子殿下您不是说要抓贼吗？那咱们来说说计划吧！”
“不着急。”
顾琰抓过他的手腕，熟悉的触感一下让他想起那晚的事，眉尾稍挑，“听说爱卿习得一身好本事，怎么看着如此清瘦？”
特别是抱起来，感觉要比寻常女子还轻。
莫贤摸摸头，有些不好意思，“我挑食，衙门的事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，但我一点也不弱，殿下大可放心。”
这回他一定要叫那贼人见识自己的厉害。
顾琰淡淡笑道：“那不如爱卿陪我先去吃饭，今日起晚了就没吃，现在还真有点饿。”
铭记父亲教诲，太子要放在第一位，那自然是要事事以他为准。
二十几道菜摆上桌，扑面而来的香气，惹得莫贤偷摸吞口水。
顾琰注意到他的小动作，命人将莫贤的位置移到自己身边。
“太子不必客气，我吃过了。”
“无妨，权当陪我吃。”
美食当前，稍微客套两句就好。
“那我就不客气啦。”莫贤拿起筷子就往自己面前那碗酒酿肉丸而去，一口下去，心花怒放，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。
顾琰撑着下颚就这么看着莫贤一口接一口的大快朵颐，心情也莫名好起来，还不忘给莫贤碗里夹菜，就这么欣赏他认真吃饭的样子，嘴角不自觉上扬，“别着急，没人和你抢。”
“太子你怎么不吃呀？”一时忘了礼数，莫贤连忙停下手，用袖子抹了抹嘴。
“不必在意。”顾琰笑意正浓，将手边干净方巾递给他，“如果你喜欢，不如晚上也留下来。”
要是能一直留在他太子宫就更好了。
“那是自然！”
等的就是晚上，莫贤道：“那贼人最喜欢夜里作案，若是他当真看中殿下您的宝物，势必今夜就会来探底。”
到时候布置好陷阱，就等着那人自投罗网。
瞧见他眼底的胸有成竹，顾琰饶有兴致，“那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莫贤问道：“还没请教，太子打算用什么引诱贼人？”
顾琰摆手让太监将东西取来。
莫贤翘首以盼，又不好显得自己太好奇，眼睛在偌大的宫殿里来回看，隐约间感受到有一束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，他用余光看去，不小心和太子的视线交汇。
“太子殿下怎么这么看着我？”
谈不上是什么滋味，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看着，心里总有些发毛。
顾琰嘴角上扬，低声道：“瞧着太傅古板老练，没想到他的儿子如此活泼机智。”
武功马马虎虎，但很执着，可爱有余还很凶，越瞧越有意思。
“殿下也觉得我爹古板吗？”莫贤忙问道：“难不成他在您面前也是想骂就骂，动不动就体罚吗？”
“他在家这么对你吗？”
“何止啊！”
莫贤细数着自己在家所受过的体罚，莫然有种寻觅到知音的激动，话匣子打开就根本停不下来。
顾琰乐在其中，时不时就搭上几句自己的心思。
到底是太傅一手教导出来，对他的熏陶也偶尔会抱怨几句。
可没想到莫贤在家的日子比自己更艰难。
“太傅对你这么严苛吗？”
“就是说呀。”莫贤叹气，“他一心想让我考功名当官，但是我只想抓贼，同样都是为百姓着想，怎么当捕快就成了不务正业！”
顾琰点头，“说得很有道理。”
被认同的滋味太过舒爽，莫贤一时忘记自己的身份，张开手臂就给顾琰一个大大的拥抱，哀嚎道：“殿下你可真是我的知音！”
顾琰没料到他会主动抱自己，反应回来后也伸手抱住莫贤。
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桂花香，好闻极了，脖颈处的皮肤也很白，连一颗痣都没有，耳垂小小的，像女娃娃的耳朵，说话的时候还会动。
被追一条街的记忆太过深刻，顾琰脑子里浮想联翩。
要是再碰到他的脚踝，是不是就能再听一次他那晚发出的声音。
这时候太监已经将东西取来，看到两人抱在一起，吓得一激灵。
顾琰闻声看过去，眉头微蹙，松开莫贤后，让人把东西放下后全部退到门外。
在莫贤好奇的注视下，顾琰打开盒子，从里面取出一颗夜明珠。
这种宝贝不算稀有，但此刻顾琰手里的夜明珠明显和寻常夜明珠不能媲美。
“这么大颗？！”
莫贤用自己的拳头比对，顿时感觉自己见识浅薄。
顾琰笑道：“这是南海特意进贡的夜明珠，因为与一个人的头差不多大小，所以格外难得。”
有这个东西做诱饵，不怕引不出那个贼人。
顾琰挑眉，把夜明珠交给莫贤保管，“现在爱卿能说说你的的计划吗？”
莫贤露出个意味不明的微笑，“太子殿下您就瞧好吧！”
有关太子得到稀有夜明珠的消息在皇城中不胫而走，几乎每走几步就能听见有百姓在议论。
欣赏着自己的杰作，莫贤嘴里啃着麦芽糖，心里更是美滋滋。
“这就是你说的好主意？”
顾琰跟在身后，怀里还抱着两包花生酥和枣泥糕，都是与莫贤逛街时顺手买的。
相处几日，他发现莫贤其实很好相处，为人真诚，做事有条不紊，虽然脾气是急躁些，但让人讨厌不起来。
胃口也特别好，虽然好些挑食，但只要合乎心意，照样是来之不拒。
尤其是点心。
莫贤回过身，熟练地往顾琰嘴里喂进一块糖，低笑道：“想要那贼主动上门，首要就是吸引他的注意，让越多人知道你有稀世珍宝，必然能引起他的注意，只要弄得人尽皆知，自然不怕他不上钩……阿琰，我再去买两包绿豆糕！”
拍拍手里的糖渣，莫贤转身跑向买绿豆糕的小摊，开口就是两斤。
顾琰哭笑不得，慢步跟上去付钱。
付完钱见莫贤就开始往嘴里塞点心，顾琰温声道：“少吃点，今天让御厨给你做了几道新菜。”
“有什么？”一听又有好吃的，莫贤眼睛都是发光的。
顾琰喜欢他这副单纯的表情，恨不得能天天看，“你猜。”
莫贤才不猜，反正他知道顾琰不会骗自己，继续拿起绿豆糕就往嘴里塞。
顾琰拿他没办法，贴心伸手帮他抹掉嘴角的碎屑，“慢点吃，没人和你抢。”
莫贤咧着嘴笑，几乎没有发现自己此刻脸上是何种喜悦神情，
回到宫里，果真如顾琰所说，御厨今天又换了花样给他做饭，每天都吃的不亦乐乎，真想永远都生活在这里。
可转念又想，自己和顾琰身份悬殊，即便现在关系再好，等抓到贼后，也就和自己再无半分瓜葛。
发现他夹菜的动作变慢，顾琰疑惑地看向莫贤，“怎么了？今天的菜不和胃口？”
莫贤摇头，温吞道：“我只是在想，抓到贼后就再也吃不上这么好吃的东西了。”
顾琰顿时明白他的意思。
他这是不舍得离开自己了？
他抿嘴轻笑，若无其事问道：“那你想留在宫里吗？”
莫贤又摇头，“我不可想当太监。”
“……”
顾琰差点没被他气笑，“我也没说要让你留下来当太监。”
“不当太监怎么留在宫里？”
放眼看去，各宫里能随时进出的只有太监。
莫贤也不是没想过当侍卫，但他爹肯定要没完没了的絮叨。
顾琰忍俊不禁，揉了揉莫贤的头，意味不明的笑起来，“我有个主意让你留下来，你想不想知道？”
莫贤登时抬头看他，“什么主意？”
顾琰勾勾手指让莫贤凑近，俯身靠在他耳边，低声说道：“嫁给我，做太子妃。”
腾地一下，莫贤的耳朵尖染上红，都快滴出血一般。
“你胡说什么！”莫贤推开顾琰，被他的‘主意’说的脸颊滚烫，撂下筷子就往外头跑。
什么美味都顾不上，被顾琰一句话搅得心神不宁，一直跑到没力气，才主意到自己已经站在西侧宫门口。
都什么时候了，张口就说胡话，害得自己差点就当真了。
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小贼何时会动手，可不敢轻易放松警惕。
莫贤用力甩了甩脑子，把那些杂乱的思绪抛在脑后，看看周围继续思考怎么给小贼布置欢迎他大驾的陷阱。
太子殿内。
掌事太监将泡好的茶放在顾琰面前，见着他心情格外好，忍不住上前问道：“殿下方才与莫公子说的，可是认真的？”
顾琰会心一笑，“怎么？你觉得不像？”
“殿下心思自然是真的。”掌事太监笑道：“奴才看的出来莫公子也是中意殿下的。”
顾琰也看得出来，虽然莫贤脾气不好，但直率坦诚，不会阿谀奉承，更何况，他真的好想再听一次莫贤那晚的声音。
“去，帮本宫做件事。”
放出去的传言终于得到回复，盗贼送来信，说将在三日内偷走夜明珠。
行为算得上是非常嚣张，但莫贤却十分乐意，如此目中无人，看到最后谁能笑到底。
陷阱布置好，莫贤抽空回了趟家。
这小半个月住在太子殿内吃好喝好，小脸是肉眼可见的圆润不少，莫夫人看到儿子红光满面，先前担心他在宫里生活的不自在，这下可放心多了。
太傅倒是日日都能见到人，可碍于太子在场，不好当面教训莫贤，这次回来，二话不说就把人叫进书房谈话。
“跪下！”
莫贤一脸茫然，这才关门，变脸未免也太快了。
他跪在当间，无辜地看着他爹，“爹，您要罚我也要等到我抓到贼……”
“你以为我是为这事让你跪下吗？”
莫贤想不到其他原因，“还因为什么？”
莫太傅气到胸闷，“你都把太子气病了，你还好意思问原因？”
“您说什么？”莫贤立刻站起身，急切追问道：“爹，你说阿琰怎么了？”
“你还直呼太子名讳！”莫太傅很会抓重点，但还是好好将原因说来，“还不是太子迁就你，任凭你在宫中做安排布置陷阱，太子帮你善后，累得在早朝时在大殿上差点晕倒，你自己说，是不是给太子添麻烦了？”
莫贤认真回想晨起时见到顾琰的场景，确实有发现顾琰的脸色不太对劲，但他和平日没多大区别，这才让自己没有察觉到不对劲。
莫太傅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，无奈叹道：“太子婚期将至，千万不能让身子出现差池，要不然……”
“爹你等会。”莫贤抬手打断他爹没完的絮叨，神情微滞，“你刚才那句话再说一次。”
莫太傅茫然，“太子身体不能出差池？”
“再上一句！”莫贤着急道：“太子的婚期？”
“是呀。”莫太傅正色道：“太子已经有选定太子妃人选，只要等抓到贼人，很快就能安排大婚的事宜了。”
恍若一道晴天霹雳正中自己的天灵盖，莫贤怔忡许久不能回神。
莫太傅以为他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感到内疚，拍了拍莫贤的肩膀，语气稍微缓和，“爹也希望你能尽早抓到贼，但是身体要紧，早些回去歇着吧。”
也不知道莫贤到底听进去多少，看着他愣愣地点点头，转身离开时还不小心被门槛绊倒，向前踉跄几步，失了魂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当晚莫贤没有回太子殿，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，任谁来找都不理，静静坐在床上发呆，视线不知道盯着什么出神，满脑子都是顾琰和自己说的那句玩笑话。
原来不算玩笑话，他是真的要娶太子妃了。
那是不是代表以后顾琰都不会再和自己大摇大摆的在街头闲逛，也不能再吃到御厨做的饭，更不能和他没天没地的说话，然后喂他吃芝麻糖和山楂片……
蓦地心底空出一块，凉凉的，很不舒服。
莫贤不自在伸手抚上心口，倏然感觉一阵酸胀感袭来。
莫夫人在外头敲门喊他吃饭，半晌没反应，心里有些着急，“贤儿，你在吗？”
莫贤怔怔地转头看向房门，慢吞吞地从床上下地，走过去打开门，就见莫夫人一脸担忧，伸手摸着他的额头，“孩子，你是不是不舒服，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？”
莫贤摇头，“我没事。”
“没事就好。”莫夫人松了口气，转而说道：“方才太子派人来传话，问你今天还要不要进宫，说担心贼人今晚会动手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莫贤有气无力道：“娘你去说一声，我换个衣服就来。”
送走莫夫人，莫贤站在床前更衣，动作温吞，半天才脱下外衫，心底暗道，都要成亲了，哪里还顾得上抓贼。
差点忘记自己的梦想，抓贼是头等大事，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。
莫贤猛地搓了搓脸，立刻清醒不少，换衣服也变得麻溜。
回到太子殿，就瞧见顾琰正在把玩那颗巨大的夜明珠，抬头看到莫贤，立刻把东西放下，踱步朝莫贤走去，满面春光。
果然是要成亲的人，连走路姿势都比别人轻快。
“殿下叫我来有何事？”
听见他用尊称称呼自己，顾琰猛地一怔，随即回神，温声道：“也没什么，就是知道那贼随时会来，你不在，心里多少不安。”
好敷衍的理由，但莫贤却听进去了，还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回答，神色变得复杂，沉声道：“我已经安排好人手和丝网，只要人敢来，就一定逃不掉。”
“有阿贤这句话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放心后就好娶太子妃了是吧？莫贤冷哼一声，更加恼火。
顾琰静默地凝视着莫贤，露出一个几不可查的微笑。
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。
又是三更天，皇城被夜色笼罩，只能听见更夫路过的脚步声和风吹过门窗发出动响。
寂静包围住整座皇宫，太子殿内更是悄无声息。
突然，一抹黑影从天而降，落在太子殿门外。
独守在暗处的莫贤早已蓄势待发，握紧手中的刀，屏息凝神，听着外头的脚步正在慢慢朝太子殿内逼近。
黑影延伸进殿内，拉长的身影直冲摆放在太子座位中央。
明晃晃的摆在那里，可不就是瞧不起人的意思。
空旷的太子殿内回荡起那人一声轻笑，莫贤瞅准实际，从房梁上纵身一跃，刀锋印照出月亮的光，在黑衣人身上一晃而过。
“小贼！你逃不掉了。”
莫贤一声怒喝，挥刀迎面而去，黑衣人见状仍是云淡风轻的姿态，摆开架势与莫贤过招。
如同那夜相同的招式，让莫贤确定来人正是那晚和自己练手的人。
此人功夫不低，和自己对过几招还是游刃有余，中间还发出几声不明所以的笑声。
莫贤怀疑对方是故意在嘲笑自己，手下更加不留情面。
双方打得难解难分，莫贤丝毫没注意对方的脚步正在往夜明珠的方向移动，再等到察觉不对，黑衣人的手已经摸到放有夜明珠的盒子。
莫贤脸色突变，厉声大喝道：“不许动！”
黑衣人不听劝阻，直接把盒子打开。
很好中计了！
看准时机，莫贤抽过刀来照着对方的脸坎去，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人的样貌。
忽然黑衣人发出一声轻叹，在刀刃划过面前时，他后仰下腰躲开，随即绕到旁边殿柱后，抬手去摸到墙上的机关，直接触发。
随之而来，头顶上发出闷响。
莫贤心底大喊糟糕，那人怎么知道自己把开关装在哪里，突然间走神，根本来不及避开头顶掉下来的大网。
莫贤发出惨叫，被网子困住动弹不得，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。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此时黑衣人手捧夜明珠，慢悠悠朝莫贤走过去，然后单膝跪下，向他展示手中的宝贝，低笑一声，“怎么办？你没抓到我呢。”
莫贤恨得牙痒痒，可突然感觉到不对劲，这个人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。
“还没认出来吗？”
顾琰摘下面罩，满面笑意地看向莫贤，“是我。”
借着夜明珠的光，莫贤看清面前之人的样子，惊恐中还带着几分愤怒，“怎么是你？耍我好玩吗？”
顾琰思考须臾，笑道：“挺好玩。”
莫贤要被他气死，干脆转过头不再理他。
搞了半天居然是自己弄出来的乌龙，错把顾琰当做贼人，追了他一条街，最后还被他打晕。
想着抓到贼后报复回去，现在知道贼人是谁，连报复的胆子都没有了。
“阿贤，你生气了吗？”
顾琰幼稚地用手戳他，莫贤继续不理会生闷气，顾琰干脆就坐在他身边，双腿盘坐，认真和他解释那晚的经过。
其实顾琰一心痴迷各种奇门武功，但碍于白日人多眼杂不方便他行动，只能等到夜深人静的之后翻墙出宫练功，那些所谓的江洋大盗重出江湖，根本就是子虚乌有，都是别人瞎编的消息。
听到这里，莫贤终于有了反应，侧过头没好气地问道：“那太尉府是怎么回事？”
顾琰道：“那是太尉的小儿子弄坏的，又怕被父皇责罚，恰好那日我经过他家屋顶被他发现，他就干脆将计就计，放出谣言说我是贼。”
反正没看到脸，对顾琰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。
搞了半天都是骗人的，莫贤更觉得气愤，继续不理顾琰。
“阿贤，我都交代了，别生气了。”
顾琰软声细语地哄着，莫贤就是无动于衷，他无奈叹了口气，低声道：“那天晚上是我不好，不该打晕你，后来派人去衙门打听到你想抓贼，就想借机会给你赔不是，没想到把事情弄大，还让你误会。”
莫贤闻言态度也软了下来，质问道：“那你和我一样嫌弃我爹啰嗦也是？”
顾琰用力点头，“绝对是真的。”
“那你说的请我吃饭是真的吗？”
“是真的。”
“不会嫌弃我吃太多？”
“不嫌弃？”
“那你说娶太子妃也是逗我玩？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
莫贤只是想趁机浑水摸鱼套顾琰的真话，没想到他回答问题异常从容，“我当真是要娶太子妃……”
“再见。”
莫贤奋力挣扎开网子，拍了拍身上的灰，直接绕开顾琰要走。
刚走出没几步就被顾琰抓住手腕拖回来，“阿贤，你让我把话说完。”
“谁要理你！”莫贤一把甩开，“既然没有贼，那我也没有必要逗留，以后说不定也不会再见了，我先在这里提前恭贺太子殿下新婚快乐，举案齐眉百年好合！”
若是这里有面镜子就好，顾琰定要让莫贤看看自己说这番话时的神情。
明明很在意自己，还要口是心非说违心话。
顾琰失笑，抓住莫贤的手，“哪有人祝贺自己新婚快乐的？”
莫贤用力挣扎着，“你说胡话呢！”
“我很清醒。”顾琰温声道：“我只要你做我的太子妃，非常认真的那种。”
莫贤看出他眼中的镇定，没有半句虚言。
“你又想诓骗我，我才不上当！”莫贤羞愤地倒退几步，偏开头躲避视线交汇。
“我现在所言句句属实。”顾琰步步紧逼向前，抓住莫贤，满含深情道：“我心悦你，阿贤。”
不是玩笑，而是正式表达自己的心声。
第一眼的惊心动魄让顾琰注意到莫贤，以后蓄谋已久的相处是让这份感情变得坚不可摧，等真的说出这句话时，是带着绝不后悔的态度。
“阿贤，我中意的只有你，你愿意做我的太子妃吗？”
莫贤语塞，不知是感动还是担心他爹知道后会被气死，一时间无法给出回答，“我……”
顾琰知道他的顾虑，轻轻把人抱入怀中，低声道：“太傅那边我会去解释，如果你现在不愿意也可以拒绝，但你要考虑清楚，你要是拒绝我，那往后你可能真的再也吃不到御厨做的菜，也不能走到哪就吃到哪，也没人给你付钱。”
莫贤：“……”
有种后颈被人伸手遏制住的错觉。
顾琰说到做到，给足莫贤考虑时间，期间自己也没闲着，将盗贼一事重新编造出新的内容，称作是贼人盗窃未果，所以饮恨再次金盆洗手。
而太傅那边他也亲自登门，说明自己的心意，顺便抬来了十几箱聘礼，还顺带将莫夫人哄得心花怒放，认定他做儿婿。
最后还直接说服皇帝下旨给他和莫贤赐婚，这才让太傅首肯认同。
见着他为自己努力成这样，莫贤最终也抵不过自己的内心。
几日不见，他也是想极了顾琰，收到赐婚圣旨当天就迫不及待入宫去找顾琰。
就像第一次正式见面那样，顾琰上前和他打招呼，很自然牵起莫贤的手，温声道：“太子妃，你这算是自动送上门了？”
莫贤冷哼一声，随即失笑：“你也算是贼，现在被我抓了，我也不算亏。”
顾琰满眼都是笑意，“那你要给我定什么罪？”
莫贤道：“偷心的贼，就问你认不认？”
顾琰将人拥入怀中，靠在他耳畔低声轻笑，“自然要认。”
从第一眼见面时，就已经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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